遥远的重逢

林诗的郊野是极其有韵味的,这里四处是大片大片的青紫色幽幻草地,一条条若隐若现的河流沟渠犹如青紫色地毯上的绸缎带,而星星点点的山岩就像大大小小的宝石点缀着空白的地方,舒缓了重复单调的风景。在风的吹拂下,高高的幽幻草在风儿双手的轻拂下起伏不定,在青紫色海面上迭起阵阵浪涛。

你行走在这样一片青紫色的大地上,寻找着一处所有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庇护所。周围氤氲的雾气让你有些迷失了自己的方向,但你并不在意这些,只是在这幅恬静的风景画中看似漫无目的地徒步旅行。反正也不知道目的地在何处,不如让双脚引领自己走向下一个地方。

你经历过许多,足以关于改变一切,可是还有一件事在你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。而此行的目的,就是为了将那件最后的东西毁掉。

继续向前走着。最近天色好晴朗。山野还没有被雨水唤醒,但植被已长得十分青葱,透露着旺盛的生命力,叫人沉醉不已。碎石的马路拐弯了,爬坡了,又拐弯了,又爬坡了。不时有渡鸦在啼叫,你的精神已经飘忽在这山野之中了。不知走了多久,远处地平线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抹青灰色,渐渐显出了一座小房子的轮廓。

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否是你要找寻的地方,但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总是好的。你加快步伐,穿过最后一段曲折的小路,终于来到了那座院子前。它坐落在一片开阔地的边缘,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,为它遮挡了大部分风雨。院子里虽不大,却显得十分坚固,仿佛能经受住岁月的洗礼。一切如此安静,连风也在此处住了。

你停住了脚步,在门口静静伫立了一会儿,随即轻轻叩响了那扇门。

一阵又些犹豫的脚步声传来,有些沉重重的门缓缓地打开了。一张你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庞映入了你的眼中。女孩穿着一身像是某个中学图书管理员的制服,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与错愕。

“老奶奶,请问您找谁?”深吸一口气后,女孩朝你问道。

“孩子,我是一个路过此地的旅人。想要找个地方歇歇脚,可以让我在这里休整一小会儿吗?”你朝着和曾经的你一样怕生的女孩解释到。尽管已经基本确定,但是你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。

“好…好的,您请进,我去给您找一间房间。”女孩把大门完全打开,然后朝着屋子里喊,“洛华,来客人了。”

院子被打理得很好,中间一条碎石子铺就的小径将这个小空间一分为二,两边种着一些葱蒜和香芹。空地上还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。

接着,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另一个女孩,踩着轻快的脚步,跳舞一般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,面容和你印象中天使的模样别无二致。

“奶奶,这里没有多的客房了,我把这边的隔间收拾收拾给您铺张床。您现在先在院子里坐坐。”名叫洛华的女孩帮你把行囊放在了院子中的一张桌子旁,示意你坐下。随即她转身走进了屋内。

不一会儿,两个女孩为你端来一壶茶你笑着说了声谢谢。

“绫星,去帮忙把奶奶的房间收拾出来。”名叫洛华的女孩朝着另一个女孩笑了笑,名叫绫星的女孩转身进了屋子。

“你是,叶洛华?”在名叫绫星的女孩走进屋内后,你笑着看向坐在你旁边的为你斟茶的女孩。

“诶?奶奶认识我吗?”女孩又些惊讶。

“我此前有一位朋友,你此前救助过她。”你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。这清亮的茶汤里混着一股茶叶长时间保存发酵后的酸涩,如同腐败的没有生命气息的味道。

“您的朋友?嗯……哦,我想起来了!您是马普尔小姐的朋友,之前我也只是在外散步时碰巧遇见她迷路了,才将她送回了家中。”女孩顿了顿,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开始滔滔不绝起来。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。

“这是好茶啊。”你冲着她挤出一个笑容。

“当然,这是上等的茉莉花茶,清甜爽口,是上等佳品哦。奶奶果然也很喜欢吧。”女孩有些得意地笑了笑。

“奶奶来这里做什么呢?”不多时,女孩打听起你的来历。已偏西的太阳从厚重的云层背后探出了头,清朗的阳光把院墙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,将你轻轻拥抱。女孩水灵的眼睛里映射出黄昏温暖的金色。

“我要前去救赎一个曾经救赎我的人,正好路过此地。”你叹了口气,“唉——”

“奶奶不要担心,奶奶的朋友帮助过奶奶,她一定是好人。妈妈告诉过我,好人一定会有好运的,所以奶奶一定能再次见到那位朋友的。”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个你无比熟悉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。 

“洛华啊,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?”

你突然发问让女孩的表情僵住了,一阵沉默过后,她才再一次开口:“我也记不太清了,应该很久了吧,其实,我并不是本地人,我和我的朋友在很久以前走散了,后来,我们找了好久,才重新找到对方。”她的手紧紧攥住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。“不过现在,我们也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了。”

“挺好的呀。”似乎是想缓和一下气氛,你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这样也是一种幸福吧。”

夕阳已经落在了地平线上,把一切都染成一片紫红色,风开始吹过夜空,屋子门口一只风铃开始响了起来。天空中的星星开始显露出来,像是被守夜人点亮的一盏一盏街灯。

“也…也是呢……”她想笑,可是肌肉已然有些僵硬。

你从包里取出一个匣子,推到了女孩的面前。

“这个东西,是我的那位朋友留给我最后的东西,现在我把它给你。”

“这不是对奶奶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吗?怎么可以送给我呢?”

你没有说话,只是将匣子打开,里面躺着一支黑色的骨笛,上面刻着一行小字,无言诉说着主人的身份。

沉默之中,女孩脸上的泪珠倒影着你因折射扭曲的脸庞。

“洛华,梦该醒了。”

“绫星……你……原来还……活着呢……”女孩抱着你哭了起来。

周围的院子开始扭曲,房屋变为了一地瓦砾,而原来的房里那个叫绫星的女孩所在的地方,只留下一份乐谱。

你慢慢站起身,挪着脚步靠过去,又些颤抖着弯下腰,拾起那张已经泛黄却仍被好好保存的乐谱。

“洛华现在还保留着这个啊?”

“那是我……那是我仅剩的和绫星相关的东西了……我怎么会不好好……好好保管……”

大地开始震动,女孩的身体开始分崩离析,一团黑雾开始从那具躯壳中溢散出来。地面上的黑雾化为一双双手开始缠绕摧残一切。

你从口袋里取出那把银钥匙,嘴里开始吟诵起那曾无数回响过的咒语……

黑雾散去,女孩已经崩解的躯壳散落在原地。那么真实,那么脆弱。

“绫……星……想……你……歌……”女孩的嘴里吐出几个不成词句的音节。

你看着那一张谱子,开始轻轻歌唱了起来。

歌声回荡着,仿佛那一天的情景。

两个女孩一起搀扶着走到天台边坐下,轻轻擦干了脸上的泪痕。

在夕阳的余晖中,你们坐在天台上。风起,迎面吹来的风拂过面庞,带来了公园里艺术家们的歌声,也将你们的故事铭记。周围环绕着暮色渐浓的氛围,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。彼此的存在成为了对方生命中的一丝温暖,一份慰藉。

现在,你们在这片荒原上,重逢了。

曲终。

林诗的荒原依然长期无人问津,只有一块小小的石碑矗立于此,面前放着一支折断的骨笛。

石碑上只有一行字:

“我们重逢于此”

此刻,永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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